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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洛陽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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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洛陽論功……

她此番親征冀州將漢室徹底滅亡的舉動,已是意味著大雍女帝坐有天下,實為不可阻擋之勢。

對外如此,對內理當更是如此。

如果說此前還在私底下有些閑言碎語,對她將四位女官提拔到九卿的位置上有些微詞,只是懾於她才登基不久正需要幾把用來立威的火,這才沒敢在臺面上說出來,那麽隨著這場冀州青州的收覆戰事以這等掃蕩一般的方式達成,他們也將更不敢有什麽風言風語。

到了此時再觸怒她,可不必指望著,還能有什麽意圖興覆漢室的勢力能趁機再起,又或者是世家勢力能擰成一股繩索對著喬琰做出什麽制衡。

若他們真這麽做了,可以考慮一下,是要選擇去跟袁紹作伴一並數麥子去,還是跟河北世家一般,統統被拉上一決生死的審判。

兵權與民心都在喬琰的手中,他們唯獨能做的是順應眼下的時局,而不是對她提出什麽沒有作用的斥責。

這樣一來,女官陸續登上朝堂的大環境,便已隨著硝煙落定而逐漸成型了。

倘若真有封侯封王之才,何須避諱什麽名字之說,上這臺前來一展身手便是!

或許培養出一批女將女兵,放眼天下十三州中,能有這個條件的還只有益州、涼州這等地方,但文官之中,卻已可以先出一批得力之人了。

想到此番自河北地界上得到的三位女官人選,喬琰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

甄宓不必再先與袁熙捆綁在一起,後又成為後世風聞之中徘徊在曹丕與曹植之間的紅顏禍水。

郭照不必只能在替曹丕爭奪繼承人之位上發揮才智,也不必擔負著害死甄宓的疑似罪名。

第三人,便在辛毗此時已經得獲自由的家人之中,乃是他今年只有六歲的女兒辛憲英。

在喬琰等待河北世家的懲處落定之前,於鄴城之中和這個孩子見過一面。

辛毗的驟然投敵,給他的家人帶來的壓力不小,但當喬琰見到辛憲英的時候,這孩子卻早以一番“袁紹不敢擅動,鄴城將有不保”的說辭勸家人從容處事,瞧著這作風,實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倒是當得起那句“至於辛憲英者,度魏祚之不長,知曹爽之必敗,算無遺策,言必依正”“當是第一流人物”的評價。1

可惜,年紀小了一點。

但如今也正是喬嵐、喬亭、任鴻、蔡昭姬、黃月英這些年輕姑娘在朝堂上一展身手的時候,這些後起之秀還有著足夠的成長時間。

不過比起尚且年幼的辛憲英,更可惜的應當是另一個人了。

孔融那位因他被捕即將抄家、說出那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女兒,還沒出生呢,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個機會出現在世上。

青州有變之時,鄴城接到了袁譚令人急報送回的求援信件,令孔融倉促回返,可惜才抵達青州不久,他就隨著袁譚戰敗、辛評被擒而失去了用武之地。

不過他到底是在北海地界上經營了數年之久,在青州有不少與之交好的友人,在其逃亡之中也得到了一番收容庇護。

就是不太巧地遇上了賈詡這個老狐貍罷了。

故而在河北世家的各方處置幾乎完畢收工的時候,孔融也被押解到了鄴城。

大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和“以孝治天下”的理念同樣深入人心,這就讓既是孔子後裔又有“讓梨”美談的孔融絕不適合在此時被處決,但要是將其輕拿輕放更為不妥!

劉辯以陳琳所寫的檄文發起對喬琰的聲討,向著四方募集支持的時候,孔融可以說是頭號對其再度做出一番響應的。他更是在劉辯意圖迎戰喬琰的時候給出了一番建議。

若是將其直接放了過去,她給劉辯扣上的“反賊”說辭將因這區別對待而站不住腳跟!

所以,孔融必須遭到處罰,還必須是極為嚴重的處罰。

按照大雍所承襲的律令五刑,喬琰最終決定,對孔融執行杖三十,流放夷洲的決定,在名義上說便是——

身在夷洲的吳郡四姓多年間與中原隔閡,少有接受德行操守的教導,孔融既承襲孔氏家風,理當以教化四姓子弟為己任。若是尤有閑暇,不妨將島上的土著也給一並教了,以示其“有教無類”之傳承。

至於其不辨是非,聲援劉辯之事,倒是可以同那吳郡四姓教學相長,一道反思反思立場。

以夷洲地形和條件,加上上頭還有顧雍這位夷洲太守從中監管,能讓孔融與吳郡四姓聯合起來,甚至反攻揚州的可能性,應當說是微乎其微了。

不過為了防止孔氏子弟能說會道,且還有興覆漢室之念,真與那島上囚徒來上了一出一拍即合,喬琰想了想,又為孔融選擇了一位同行之人。

這家夥算起來還是個對喬琰來說的熟人。

因統帥先登營立功的麯義聽聞了喬琰的這道指令,難以避免地動作停頓了一瞬。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韓馥!

當年他憑借著汝南袁氏門生的身份拿下了度遼將軍的位置,連帶著麯義一道跟隨他來到了並州地界,卻因並未配合於喬琰的行動而被扣押在囚牢之中。

麯義早早完成了從屬上的轉換,韓馥則過了幾年的牢獄生活這才被送回到了鄴城來。

對於給韓馥敲定官職,袁紹可算是廢了不少腦筋,他甚至一度琢磨著想要讓韓馥去劉表那裏做個說客,以彰顯與喬琰合作絕無什麽好處可言,然而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而是給韓馥在鄴城中找了個不接觸到兵權的閑散職務。

要說這官職對韓馥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有了身在並州的那段經歷作為心理陰影,韓馥是真不大想要帶兵。

可當鄴城之外被大雍兵馬四面合圍之時,他卻不得不被趕鴨子上架,負責看守一路城門。

憑借他的本事顯然不可能對喬琰的部下做出何種攔阻,也算他的運氣不錯,並未在這出守城之中丟掉性命,但不管是默認接受還是毅然站位,他都得算是袁紹這頭的人,那就正好在此時給他安排上這樣一出職務作為懲戒。

為何選韓馥?因為他沒有這個與孔融聯手抗衡喬琰的膽子。

當麯義決定親自去送這位曾經的上司一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從韓馥的臉上看到了幾分對這番委任的滿意神情。

畢竟,按照韓馥的理解,孔融不會被喬琰暗中處決的話,他這個跟隨前往夷洲的人當然也是安全的,唯獨需要註意的也不過是身在海外的處事之道而已。

這他明白啊。

經歷了這一番職位變化後,他除非是吃飽了撐的,又或者是覺得自己的命比別人多一條,不然為什麽要跟喬琰對著幹。

要說此刻韓馥最為羨慕的是什麽人,排在頭名的便是崔烈。

大家都是河北名士出身,也都被派遣去了並州擔任了個要職,怎麽就你崔烈能一邊養老,一邊看著兒子在喬琰的手底下高升?

這人與人之間的處境差別也未免過於明顯了。

而排在第二名的大概就是袁耀了。

早前曹操進攻豫州、袁術死在亂軍之中的時候,誰都覺得,這對於袁耀這等全靠父親地位才能挺起腰板的人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滅頂之災了。

然而先有喬琰親自馳援潁川,後有袁耀突然出任南陽太守,沒有一件是在眾人的預料之中。

他的這個官職到底是因早前喬琰與王允等人的權力博弈,還是因為喬琰有令人屯兵在側鉗制劉表的需求,都並不那麽重要,總歸能讓袁耀在喬琰登基之後依然坐穩這南陽太守位置的,大概不會是他在治理一郡之地上表現出的天賦,而是他這大智若愚的站位方略。

眼下汝南袁氏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因投靠在袁紹的麾下而遭到了清算,以袁紹眼下的處境最為悲慘,反倒是袁耀還過著令人艷羨的平靜生活,當真是令人只覺命理無常。

韓馥也不指望自己能像是袁耀、崔烈一般享有如此地位了,只是想要個平靜的日子,總不能算是什麽奢求吧?

這麽一想,他便打定了主意,必定要與孔融一道嚴守喬琰的規矩,等到完成了教化吳郡四姓子弟的任務,他就離開夷洲功成身退。

反正比起已經被安排在冀州新開辟出的軍屯中種植越冬糧食的河北世家,比起還不知那等重覆性工作要持續到何時的袁紹,他的結果已算是從對比中感覺到滿足感了。

這也讓他在重新見到麯義之時,比起因當年下屬在這平定鄴城之戰中建功升遷而覺憤恨,還不如幹脆放平心態。

麯義將韓馥的這番表現和說辭帶到了喬琰的面前。

喬琰回道:“能有這等激流勇退的覺悟,總還是不晚的。”

歸根到底,韓馥也並未給她造成什麽麻煩,甚至還該算是給她提供了一員虎將,那麽等夷洲事畢,就讓韓馥尋個安生地方去做個閑職吧。

不過說起來,在這出鄴城的易主中,有此等急流勇退想法的,倒不止是韓馥一人。

還有楊彪。

在劉辯被處死之前,楊修的父親楊彪就已經來找過她一次。

喬琰原本還以為楊彪是想為劉辯來求個情,將其從處死的結局改換為尋個放逐之地將其看守起來,起碼也能保住性命,倒是沒想到,楊彪是來向她告老還鄉的。

以此前曹操、許攸、辛毗、張郃等人都在喬琰手下得到了新委任的情況看,喬琰其實並不介意於對此前任職於鄴城朝廷之人重新起用,只要並未在正面戰場的交手中給她帶來不可挽回的麻煩,且的確有可用之處,便能順利地完成這出陣營上的轉換。

楊彪在鄴城中早已不被重用了,雖還掛著個三公的名頭,卻和被挾制在此地的人質差不多,要不是大雍這方攻破城關及時,可難保他會不會被袁紹用來作為商談之物,這麽一看,他要從漢民變成大雍子民更非難事。

更不必說還有楊修的這層關系在。

但楊彪在思忖一番後還是決定,自此告老還鄉,回返弘農頤養天年,或是前往樂平書院,與蔡邕等人為伴。

對喬琰以長安朝廷之名對他發起的入職邀約,楊彪給出的婉拒理由倒也不難理解。

當年他還身處洛陽之時,險些因為八關之外的各方舉兵抗擊董卓而被牽連身死,不過是僥幸得脫而已。彼時的楊修便同他打過一個賭,說的正是誰能先入洛陽。倘若是由喬琰先進城,楊彪便必須準允楊修能前往並州任職。

“或許當年未能有勝過小兒眼力之時,我就該當有這等退出官場的覺悟了。”

然而彼時的鄴城急需三公坐鎮,對著楊彪伸出的橄欖枝讓人難以拒絕。汝南袁氏和弘農楊氏之間又畢竟有著姻親關系,楊彪更不好拒絕袁紹的“好意”。

但以今日情形來看,他當年做出的實在是個錯誤決定,險些給弘農楊氏都帶來滅頂之災。

好在,楊修並不只是完全受到了他的影響長大,更是因那出鼎中觀辯論緊追著喬琰的腳步,養出了一副政見上的理智頭腦,也讓這本將傾覆的世家得以懸崖勒馬。

楊彪又道,即便忽略掉這等對自我能力的認知,他也不適合再前往長安任職了。

個中的道理,就算他不說,其實喬琰自己也明白。

喬琰對世家的打壓頗有一番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意味,在眼下所表現出的情形裏,像是要讓世家子弟和被她的文化普及栽培出的人才,放在同一個環境之中競爭。

可楊彪怎麽看都覺得,正是因為這出最為明顯的舉動,讓人忽略掉了她對於朝堂之上做出另外一番變革的動作。

她在同時削弱三公、九卿和尚書臺所能執掌的權力!

太尉皇甫嵩幾乎沒有實際的兵權在手,衛尉和光祿勳都是直接聽從於喬琰指揮的。

司空黃琬下轄的宗正、大司農、少府分別由喬嵐、秦俞和蔡昭姬所領,幾乎已經被架空了,不過是在名義上還頂著三公名號而已。

程昱的司徒倒是要比原本坐在司徒位置上的王允有實權得多,但歸根到底,這不是因為這個官職賦予了其此等地位,而是因為他為喬琰效力多年從無二心。

九卿看似變動不大,但弘農楊氏的官場傳承,讓楊彪不難在想,喬琰這個將少府之中的一部分職權分出來,成立了那個尤為特殊的工部,到底真是為了讓蔡昭姬以這個年紀接掌九卿之一的位置更有說服力,還是她有對官職體系做出一番改動的想法?

是後者的可能性極大。

尚書臺就更不必說了,到如今為止,尚書令的位置上還未曾有人坐上去。

要說這也沒什麽錯。

就算在王莽篡政的短短十餘年間,他也曾經對官職體系做出一番調整,甚至給少府取名叫共工,將大司農叫羲和,連帶著水衡都尉都以“予虞”之名列入了九卿行列。

喬琰既已建立大雍朝廷,對官職體系做出改動,才是正常帝王的舉動。

她自身實力過硬,希望更加明確各方的分工,也因其性別的緣故,更需要在這等洗牌之中先確保皇權穩穩淩懾於相權之上,都是能解釋得通的。

但也正是因為這番改動可能造成的波瀾,楊彪決定,還是由他退出政治舞臺,由從未站錯過立場的楊修躋身其中,更能確保弘農楊氏的利益。

雖說這份變革大概率不會在天下初定的三兩年間就揭開序幕,但早一步退出漩渦,他還能少掉一點操心的頭發。

喬琰看了看他這數年間焦慮的後果,很難不覺得這句話裏的可信度極高。

也不知道華佗和張機在將域外傳入境內的疾病和中原地界上的傷寒病癥都研究透徹之後,能不能考慮一下養發方子,以便她的朝堂之上看起來年輕一點。

但想到她前幾日還在和曹操說的扶南大艦出海之事,她又難免覺得,還是先讓這兩位神醫將工作重點放在海航疾病上為好,其餘的……

難道偌大一個池陽醫學院,居然不能再培養出幾個高端的醫學人才嗎?

那說出去可太不像話了!

她一邊想著這些還有些漫無邊際的事情,一邊令人將鄴城朝廷中庫存的典籍、府庫、卷宗盡數打包裝車。雖說這數年間鄴城朝廷是何種實力,天下人都看得明白,卻也難保有些偏門的學識,可以成為她們這頭參考的信息。

而那些原本是用來將糧食從關中運往洛陽的糧車,也恰恰在此時重新被派上了用場。

徐庶也在這期間接到了喬琰的命令,在曹昂快馬加鞭趕往漢中後前來了鄴城,於是,這出交接也便以越發穩妥的方式進行了下去。

“在你來前我已讓人先做了一件事,”喬琰伸手示意徐庶入座,開口說道,“我令各方郡縣之中將此前我方對檄文的回應宣讀了下去。”

當然,準確的說,不是禰衡那出對袁紹麾下勢力的毒舌打擊,而是王粲的那出答冀州老農問。

這出回應因為袁紹刻意限制的緣故,要大規模流入冀州著實有些不易,尤其是一些相對偏遠的區域,更是難以清楚地知道這出兩朝博弈到底是何種狀態。

而當王粲的檄文以這等通俗易懂的方式傳遞下去後,因其中還有互動故事,或許還能以口口相傳的方式進一步擴大傳播的範圍。

冀州的百姓此前或許聽過其餘各州的情況,或許沒有,但他們必定會因這等改朝換代之事而覺忐忑,但……

“現在先有河北世家被以這等平息民怨的方式做出懲處,後有這出答覆冀州老農之問,令冀州百姓知曉陛下心中有對他們懷有牽念,只要接掌冀州之人能盡快將亂局穩定下來,使得各方周轉進入從容有序之態,那麽對他們來說,坐在天子位置上的人到底是誰,國號到底是漢還是雍,都並不是他們該當考慮之事。”徐庶已敏銳從喬琰的舉動之中聽出了她的潛臺詞,當即接話回道。

“但這可不意味著你的任務會因此而容易多少。”喬琰鄭重地開口,“冀州的缺漏看似可以經由三兩年彌補回來,可一旦其中遭逢災年,你的壓力會比任何一州的長官都要大得多,我也不會因為你是初為刺史就對你降低要求。”

“冀青二州乃是最後回到大雍治下的,若真有禍亂發生,甚至可能因為此地世家勢力被削弱而更容易掀起狂瀾,倘若出了什麽問題——”

徐庶斬釘截鐵地回道:“那我便提頭來見!”

該說不說,徐庶畢竟是由程昱教導出來的,在這作風之中還真有幾分對方的影子,如今他們一者在朝中一者在州郡,倒是令喬琰省了不少心。

她朝著徐庶說道:“有你這句承諾我便放心了。”

在她已決定將諸葛亮於隨後自幽州調撥進冀州後,應當還能再加一層保障。

更何況,冀州青州的情況完全就是一個整體,一旦冀州有變,青州也難以幸免。

就賈詡那個面面俱到且格外老辣的脾性,大概不會對徐庶這個鄰居的處事缺漏視而不見。

不過喬琰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加一層保障。

之前為了激發王允等人對她出手的決心,她還曾經讓李儒往齊周的面前晃悠了一番,又在特定的時候將李儒給調回了並州。

這位如今也得算是“老當益壯”的狀態,想想此刻正是朝裏朝外都缺人的時候,他還在並州賦閑,也不太合適吧?

倘若他不想有個官職牽絆住手腳的話,就當個冀州刺史府中的顧問也不賴。

遠在並州的李儒若是收到喬琰的這出委任,也不知道會是何種想法,反正對徐庶來說,在重建冀州秩序之中多一個有用的幫手,總歸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來,再在冀州境內留下麯義和樂進戍守,若真有局部的武裝沖突,料來也是無妨了。

喬琰也能放心啟程而去了!

“陛下的意思是,我先不必直接回返幽州去?”正好同喬琰遇上的呂令雎聽聞這個消息頓時一楞。

這會兒可不像是今年年初的時候了,並無什麽可以讓她協助喬琰並肩作戰的機會。

按理來說,鄴城朝廷既已不覆存在,她便該當盡快返回遼東,將督轄烏桓人的權柄從閻柔的手中收回,以防大雍兵馬對邊境的震懾力度不足,令烏桓人重新生出什麽不當有的想法。

將天下一統的消息借著她這位護烏桓中郎將之口朝著公孫度說出,也能徹底打消他的一些念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憑借著這出消息來和同僚磨合關系。

“這個消息由你來說還是由別人去說都沒什麽區別,還是說,你覺得你在遼東的種種表現還不足以讓公孫度看到我大雍兵馬的能力?”喬琰笑了笑,調侃道。

公孫度的膨脹之心是建立在大漢四分五裂,處在兵荒馬亂之中的,可如今的喬琰和其麾下謀臣武將所展現出的,分明是一番雖遠必誅之態。

他有何膽量在袁紹都已走向這等結局、劉辯也被絲毫不留情面地誅殺後,還敢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當然不敢!

別說公孫度不敢,這出冀青歸附的消息既已能送達到身在漢中的徐庶手中,也就當然已在此刻送到了益州刺史吳懿和荊州刺史劉表那裏,他們也都因此交戰之速而出了一身冷汗。

吳懿原本還覺得喬琰將他提拔為益州刺史,多少有幾分需要依賴於東州士勢力的意思,趙昂這位牂牁郡太守要平定南蠻勢力,也多需他從中牽線搭橋。

可隨著孟獲等勢力倒戈,交州向著喬琰投誠,現在又是天下統一的霸業畫上了最後一個圓滿的句號,他要是再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那便是在找死!

劉表倒是已經陸續在喬琰給出的驚嚇中習慣了,也深知他能頂著大漢宗室的身份依然處在一州刺史的位置上,簡直像是個奇跡。

當大漢殘留勢力徹底滅亡的消息傳到荊州之時,他和蔡瑁的相互對視之間,都看到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公孫度當然也不會例外。

他甚至在喬琰和呂令雎的這番對話之前,就已經主動切斷了和扶餘以及高句麗之間的任何往來,以防被喬琰誤認為他有什麽不臣的舉動。

那塊形狀肖似於漢宣帝冠石的吉石,更是早已被公孫度令人給摧毀了。

喬琰就算沒親眼看到這一幕,也能猜到他的表現。

於是她又對著呂令雎補了一句,“我對你的期望可不在鉗制公孫度,他沒有這個資格成為你長期的對手。”

“先同我去看一出盛會吧。”

盛會?

呂令雎的臉上閃過了一抹驚訝。

但她陡然意識到,是該當有一場盛會的!

別看她們攻破鄴城、收覆冀州青州的舉動,在袁紹那頭抗衡的徒勞無功面前,好像只是大雍朝廷對外展現出自己鋒利的爪牙,但事實上,誰都不應當忽略掉,這是名副其實的平定天下!

自七年半前天下有了“東邊一個漢,西邊一個漢”的兩朝並立,自百年前的羌人為禍涼州,自漢桓帝之時檀石槐問鼎彈汗山,屢屢南侵,自益州在劉焉的掌控之下獨立割據,自交州在當地豪強的統轄下遠離中原政權的插手,到如今——

這一處又一處的地方都已經重新回到了天子治下,朝著她們大雍的這位陛下俯首稱臣,成為大雍版圖之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們當然要以一場盛會來慶賀這天下歸一!

果然,她下一刻便聽到喬琰說道:“此前登基大典開始的突然,有不少跟隨我多年的屬官都未能前來,如今一戰掃平鄴城朝廷,本該對文臣武將論功行賞,也正好將此番封賞典禮舉辦得再盛大些,也算是彌補今年三月的遺憾了。”

“為令此番各方勢力都能抵達,將其定在十月初一吧。”

“你還有什麽問題想問的?”

問題倒是還真有幾個。

當然,不是關於這論功行賞之說的。

呂令雎很清楚,自己這個因奪取北平縣拿到的護烏桓中郎將升遷,已經算是一出有些破格的提升了,大概是不可能因為隨後的南下進攻再得到額外的嘉獎。

以她的年紀,在這個位置上多坐兩年磨礪磨礪都無妨,總歸對遼東的扶餘和高句麗還有能一拼戰功的地方,不必急於一時。

何況,陛下是何種性情的人物,她們這些跟隨她多年的下屬難道還會不清楚嗎?

在這場論功行賞之中,陛下勢必還會有其他東西獎勵與她。

現在問,可就沒有拿到驚喜的感覺了。

她才不幹這麽蠢的事。

比起在意這個,呂令雎倒是更想問問別的問題,比如說打完這場收覆天下的戰事之後,她那個無事忙便覺筋骨不舒坦的父親,君侯預備將他安頓在何處。萬一讓他太悠閑了,甚至讓他考慮起要給女兒找個什麽女婿的事情,那就糟糕透了。

再比如說,這場慶功既代表著天下統一,是否該當再出個什麽紀念品,好讓她再領上一份旁人沒有的東西。等到後面幾批樂平書院的學子畢業後,這東西便又能變成區別她和後來者的標志了!

不過敬仰之人在面前,行動還是要稍微收斂一下的。

呂小將軍把自己有點出汗的手往衣服後擺蹭了蹭,最後開口的話便已成了——“這個典禮……陛下預備放在何處舉辦?”

喬琰直覺,這可能不是呂令雎原本想要問出的問題。

但她還是並未猶豫地給出了這個答案:“洛陽。”

她那樂平侯的位置徹底不再有轉圜,聲名開始在士林之中傳揚,便是從洛陽開始的,那麽今日這出敬告天下重歸一統放在此地,也未嘗不是一出有始有終。

若是還要再給出一個理由的話,讓參與此戰的將領抵達洛陽隨後各自散去,總是要比前去長安容易得多了。

就定在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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